有這樣一群孩子。他們的父母是媒體上常說的“海歸”派。孩子們有著外國籍，從小在國外長大，說著一口流利的英文，卻只能聽懂簡單的中文對話，不會讀、不會寫。他們要為了父母的事業(yè)，跟隨父母回到中國。他們在新學校里碰到的問題，超出了父母們原本的想象。
他們在快速地成長，從不會讀寫中文到語文考試90多分，從父母那里遺傳、學習來的堅忍不拔的精神在他們的行為中得到了很好的體現(xiàn)。然而，他們越來越想念以前的朋友，喜歡跟英文有關的電影、書籍，喜歡自由的課堂。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很孤獨。
12月23日，第九屆中國留學生廣州科技交流會將舉行。僅廣州市，就有逾千名留學生正在創(chuàng)業(yè)。我們相信會有越來越多的留學生選擇回國創(chuàng)業(yè)，也會有越來越多的小“海歸”們回國學習。如何讓他們的“孤獨”校園生活變得快樂和精彩？這正是本次記者調(diào)查的目的。
李雪文是個小“海歸”。她今年十歲了，在廣州經(jīng)濟技術開發(fā)區(qū)第二小學讀五年級。
雪文扎著兩條小辮兒，粉紅色的頭繩牢牢地把頭發(fā)束住，身上是紅藍白條相間的校服，腳上穿著運動鞋，眼睛大大的，亮亮的。穿著校服的她沒有一絲“海歸”跡象。
“開心”、“那邊有朋友”……雪文的回答很少超過十個字。
“她聽不大懂普通話，要講慢一些�！迸赃叺慕虒庩愔魅巫銎鹆伺R時翻譯。
雪文在美國出生，1歲時就跟隨父母到了加拿大，直到去年才回國。雪文還有個姐姐，現(xiàn)在加拿大讀大學。在家里，她和爸媽都是用粵語交流�？梢哉f，雪文的英文比粵語好，粵語比普通話好。
從國外回來的雪文，在老師的眼里，沒有顯示出需要特別照顧的樣子�！八蛣e的孩子一樣聽老師的話，她很內(nèi)向，不會主動組織活動，但對交給她的任務，會很積極地參與。
和李雪文同年級的張安妮，兩年前跟隨“海歸”父母從加拿大回國，9歲的她已經(jīng)在開發(fā)區(qū)二小讀了兩年書。在班主任趙小英的口里，她是個小天才。
近年來，回國涌入廣州創(chuàng)業(yè)的“海歸”已經(jīng)超過1000人，這些“海歸”大多數(shù)選擇把幼年子女帶到廣州，就近選擇學校學習。據(jù)記者了解，在廣州開發(fā)區(qū)兩所省一級小學中，僅開發(fā)區(qū)第二小學就有20多名留學生子女學習，這些孩子大多具有美國、加拿大和馬來西亞等國家的國籍。
大多數(shù)“海歸”家長的想法是，小學階段讓孩子在國內(nèi)讀，學習中文及中國文化的基礎知識，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會在初中后就回到戶籍所在疃�。这段短短的从�獾焦詰難安邇運薔烤掛馕蹲攀裁矗?lt;/p>
第一天上學淚流滿面
“她到學校的第一天就哭了�！崩钛┪耐瑯邮前嘀魅瓮趵蚵谥械摹靶√觳拧�。王老師回憶，雪文剛來時，只能聽懂簡單的中文對話，不會讀、不會寫。做作業(yè)時，還要爸爸媽媽把題目念出來。她不知道紅軍，不知道長征。那時，爸爸請求班主任暫時減少雪文的語文作業(yè)。
“但沒多久，李雪文的作業(yè)量就和同學一樣了�！蓖趵蚵岣吡寺曇粽f，“數(shù)學成績也提高得很快。前幾天數(shù)學考試，她得了100分，全班沒有幾個能拿滿分的�！蓖趵蚵鼊t干脆表示了對小女孩的敬佩�！八砩嫌幸环N堅忍不拔的精神，讓我很感動�！彼�記得，第一天報到時，李雪文哭了，她的爸爸李強遠對著女兒說：“沒問題的，我們慢慢來�！�
“雪文對考試更加看重了，情緒好壞和考試的關系更密切了。”雪文的爸爸李強遠告訴記者。同時，雪文中文進步非常明顯，“剛回來時只認得二三百個漢字，現(xiàn)在，開始有興趣看中文電視了。”讓父親欣慰的還有，性格內(nèi)向的女兒，開始在這邊有了好朋友。
作為父親，李強遠評價女兒在中國一年多來的上學改變，最明顯的一點就是競爭意識加強了。
兩地上學經(jīng)歷折射教育差異
李強遠說，雪文更喜歡加拿大的上學環(huán)境,他一口氣列出了很多中國和加拿大小學教育之間的不同(見表)。
雪文的老師們也認為，兩地之間的差異很大。國內(nèi)的班級一般有40名學生，而國外只有20名左右。這樣會直接影響老師與學生之間的交流。其次，國內(nèi)的教育以應試為主。另外，國內(nèi)在教學方面的難度也比國外要大。數(shù)學方面的教學進度要提前一年半左右。
即使父母希望她能熱愛起來的語文課本，張安妮也抱怨說，“上課只能看書本，讀來讀去還是那一篇課文，上課當然沒有興趣，我上課時，往往會翻到下一篇課文看。”
雪文還講過，在加拿大上課，老師會教學生怎么熱愛地球，會帶著孩子們撿垃圾�！八倪@些話也讓我思考了很多。”班主任王莉曼說。“其實，我們也思考過這個問題。我想這是整個體制的問題，國外更側重這方面的教育。我覺得，國內(nèi)也是有這樣的意識，但我們要更多地考慮可行性的問題。帶孩子們?nèi)皇俏覀兞λ芗暗氖虑�，需要考慮的因素太多，比如有沒有這個時間，有沒有這樣的空間？”
小“海歸”一篇日記傳遍全校
對這些小“海歸”來說，她們的感受更加直觀。
“張安妮的一篇日記在我們老師中間都傳遍了。”趙小英說。幾周前廣州市舉行少先隊建隊57周年紀念活動，張安妮參加活動后寫了一篇“感受深刻”的日記。“……我們進行了鼓掌練習，練得我的手臂都酸了。我不明白為什么鼓掌還要練習呢？不是拍拍手就行了嗎？”張安妮還在日記中說，那次活動她覺得很枯燥乏味，“總是領導講話，好不容易有文藝表演，結果站在前面的一個輔導員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只能看到藍的、綠的色塊在上下翻動……”
“她想到什么就寫什么，很真實。”這是班主任對張安妮的評價，而在采訪中，記者也明顯感受到這名9歲女孩已經(jīng)有了自己獨立的思想，記者問她為什么念念不忘回加拿大，她說，“因為我喜歡那邊的公園，公園里樹好大。我在這邊也去過公園，不過這邊公園里人太多，太嘈雜。”
雪文告訴記者，她在學校有新的好朋友，但她還是想回去�！霸谀沁�，我有2個好朋友。”雪文伸出兩個手指，“一個是從小玩到大的，還有一個是從上幼兒園起就認識的�！�
“那你要是回加拿大了，這邊的朋友你不會想他們嗎？”雪文低頭沒有說話。
“其實，不要把孩子想得很復雜。有時候，他們想回去，就是因為他們的朋友在那邊。中外教育之間的差異，或者對中國文化的認同度夠不夠，我想那些題目太大了，并不是孩子的想法�！蓖趵蚵f。
教導處陳主任舉了這樣一個例子。以前，學校有2個從臺灣來的小朋友。后來，廣州開了一家臺灣地區(qū)子弟學校，他們就轉(zhuǎn)學過去了�！皼]兩天，他們就哭著跑了回來。為什么呢？其實，就是因為他們在我們這里呆的時間長，就有感情了�！�
希望與國外教育系統(tǒng)相融
今年12月23日，第九屆中國留學生廣州科技交流會將在廣州舉行。越來越多的留學生選擇回國創(chuàng)業(yè)。僅廣州市，就有逾千名留學生正在創(chuàng)業(yè)，其中有50%在經(jīng)濟技術開發(fā)區(qū)。除了政府政策、市場環(huán)境等，子女回國后的教育也成為“海歸”們面前的現(xiàn)實問題。
李強遠是在2000年回國創(chuàng)業(yè)的。當時他大女兒還在加拿大讀高中，所以他的妻子就留在了加拿大照顧兩個孩子。直到大女兒考上大學，妻子才帶著小女兒回到中國。
“如果她已經(jīng)讀五六年級，那我肯定不會讓小女兒回來了�！边@種說法得到了廣州經(jīng)濟技術開發(fā)區(qū)計劃和科技局副局長朱平的贊同。他說：“留學生回國創(chuàng)業(yè)，有的只是個人回來，配偶要等到孩子考上當?shù)卮髮W之后才回國。因為他們回國創(chuàng)業(yè)，不穩(wěn)定，風險也很大，所以讓孩子留在國外完成中學階段學習比較穩(wěn)妥。還有的把子女帶回來，主要考慮到孩子的漢語學習問題。”
對于留學生子女教育問題，朱平說，政府一般會推薦學校，并協(xié)助安排就學，這些小“海歸”和地段生享受同等待遇，“他們同樣可以參加高考”。
那么，是否需要為小“海歸”們成立專門的學校呢？
對于廣州一些涉外英語學校，李強遠說，他不是沒有考慮過，但那些學校一來收費太高，另外學校主要教英語，而這些小“海歸”的英語原本很好，沒有必要去那兒學。每個學期動輒兩三萬元的學費，對于英語很好的孩子們來講，就更不值得。
李強遠最后選擇讓小女兒在開發(fā)區(qū)第二小學讀書。“那里的數(shù)學是強項。這樣英語方面可能會落下一些，但可以自己學習補上來，而數(shù)學方面得到了加強。權衡之下，還是比上外語學校要劃算�！�
美國人學校明年開學
“從長遠來看，廣州作為一個國際大都市，應當允許各類學校的存在，包括師資、教材等各方面都應該能夠擁有不是完全獨立但和國外教材相融的系統(tǒng)，讓國外回來的小朋友適應。從短期來看，我想，在某些重點區(qū)域的學校，建議能不能給這些小朋友開小灶，比如開發(fā)區(qū)有三四個這樣的小朋友，可否進行教材設計，找專門的老師做心理和語文輔導？”
按照廣州市政策，留學生子女回國后，屬于政府照顧生，享受當?shù)貞艨诖觥＜此麄兛梢赃x擇就近入學，并且能拿到正式學位。收費情況與當?shù)貙W生一樣，像李雪文在省一級的小學，5年級的收費是每學期500多元。
除此以外，廣州市還有專門為日本投資者子女、臺灣地區(qū)投資者子女開設的學校。朱平說，像那所日語學校，都由當?shù)亟處熓谡n，采用的也是當?shù)亟滩�，孩子所獲得的學位也能得到日本國內(nèi)認可。目前，開發(fā)區(qū)正在籌建一所美國人學校。朱平說，這所學校采取封閉式教學，營造出與國外類似的環(huán)境。現(xiàn)在第一期報名早已滿額。明年9月份，這所美國人學校將正式開學。
和其他小“海歸”的家長一樣，李強遠也一直在關注這所學校。“五湖四海的學生聚到一起，可能孩子們感受到的落差沒有那么大�！�(來源：《廣州日報》；作者：嚴利 李穎 林艷 黃于穗 肖伶)
